顶顶要紧的一桩事,妾身思来想去,还是得跟官人提一提。”她手下动作未停,声音却放得更轻更柔,仿佛怕惊散了水汽,“家中……那银库里的银子,眼见着浅了。”

    大官人闭着眼,只从鼻子里“嗯?”了一声,示意她说下去。

    月娘声音顿了顿,声音更加平稳,谨慎说道:“官人为了王招宣府那头的布置,前前后后从公中账上支取了一千五百多两银子。这段时日,各处花销流水似的出去,进项却比往年少了些。新置办的几处农田,还有绸缎铺子,都还在投银子的阶段,未曾见着回头钱。”

    月娘顿了顿,指尖分明觉出丈夫肩头筋肉又硬实绷紧了几分,她手下力道放得愈发绵软熨帖,声音却依旧清晰,“眼下,除去各处店面日常流水周转的活钱儿,咱们府里真正能动用的大额现银,满打满算……怕是不足一千两压箱底的了。”

    月娘停下手,微微侧了首,温婉的目光落在西门大官人脸上,细细觑着他神色变化。见他虽未睁眼,眉头却已重新锁成了疙瘩。她略一沉吟,舌尖儿在嘴里打个转儿,又续道:

    “再过几日,便是入冬的大节气了。按着咱们府里的老规矩,是要热热闹闹大办几日的。妾身暗地里掂量着,眼门前的光景……是否……略略收束些手脚?也好让那银子喘口气儿,缓上一缓。”

    她这些话说得极是婉转,带着商量的口吻,全无半分指责之意,只将选择权轻轻递到了大官人手中。

    大官人泡在温热兰汤中,听着月娘温言细语地剖析家计,眉头虽未舒展,但紧绷的肩背在月娘沉稳的揉捏下到底松泛了些。他闭着眼,从喉咙深处叹出一口气:““唉……倒是有些棘手,有道是:金山银山垒得再高,也怕那针尖大的窟窿漏了底。”

    水汽氤氲中,大官人依旧闭着眼摇了摇头:“府里这入冬的大办,断不能停。”他微微侧头,又说道:“你瞧府中这些下人,平日里你管教得再严,看起来规规矩矩,但说到根子里,心里无不是瞧着咱们西门府这棵大树枝繁叶茂,富贵荣华,在西门府上做下人,在清河县说出去都荣耀,脸上贴金。”

    “这入冬节气,便是咱们府上的一杆大旗!若今年露了怯,稍有缩手缩脚之态,哪怕只省下一根灯草钱,你信不信?不出三日,满清河县保管嚼烂了舌头根子——‘好个西门大官人,好个西门大宅,连过冬的场面都撑不起喽!’”

    他冷笑一声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桶沿:“这等风声,若是传到县里那些官绅老爷、富户豪商的耳朵里……嘿,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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