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数个绝望的声音汇聚成海啸般的哭嚎:“杨文远!还我命来!狗官!开城门!开城门啊!”

    最清晰、最让他肝胆俱裂的,永远是那面紫檀屏风!屏心那“十八学士登瀛洲”的浮雕,在他眼中活了过来!抚琴的学士指尖渗出粘稠的黑血,滴落在琴弦上,发出“嗒…嗒…”的轻响,如同催命的更漏。捧书的学士,书页上不再是圣贤文章,而是密密麻麻、扭曲蠕动的名字——所有死在工地和瘟疫中的民夫姓名!那学士抬起头,对他露出一个怨毒至极的微笑。而屏座缠绕的云龙,龙睛不再是镶嵌的金珠,而是两颗燃烧着幽绿鬼火的人头——一颗是他自己,一颗是沈万金!那龙口大张,獠牙森森,喷吐着腥臭的疫气,正向他噬咬而来!

    “啊——!” 杨文远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,猛地用头撞击墙壁!“砰!砰!砰!” 沉闷的响声在死寂的牢狱中回荡,额头上瞬间皮开肉绽,鲜血顺着眉骨流下,模糊了他的视线,更添几分狰狞。但这自残的痛苦,似乎反而让他获得了一丝短暂的“清醒”。

    “不…不能撞…屏风…我的屏风…金贵…” 他停止了撞墙,伸出舌头,贪婪地舔舐着流到嘴边的咸腥血液,仿佛那是琼浆玉液。他蜷缩得更紧,双臂死死抱住自己,牙齿咯咯打颤,对着墙角虚无的空气,如同对着最亲密的情人,低声呢喃,絮絮叨叨:

    “慕贤…我的儿…爹给你挣前程…金光大道…参议…布政使…再上去…就是京官了…六部…内阁…”

    “沈万金…好奴才…会办事…金箔…贴得好…亮…真亮…皇上看了…龙心大悦…”

    “灾民?刁.民!冲击城门…杀…杀光了就干净了…祥瑞…我的祥瑞…不能脏…”

    “瘟疫?假的…假的…是时气…捂一捂…捂到渠成就好了…布政使…布政使大人就要来了…”

    他的逻辑彻底崩坏,记忆碎片在疯狂的熔炉中扭曲、融合、爆炸。功名、富贵、儿子、屏风、金渠、灾民、瘟疫、布政使…所有的一切,都搅成一锅腥臭粘稠、沸腾翻滚的毒粥,在他的脑海里永无止境地煎熬。他时而低声下气地哀求,时而声色俱厉地呵斥,时而发出癫狂的大笑。唯有对那虚幻“金光”和“前程”的执着,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,在疯狂的底色下,闪烁着最后一点病态的光亮。

    牢门外,送馊粥窝头的狱卒老王,端着粗陶碗的手都在抖。他看着里面那个昔日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,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,听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呓语和笑声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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